紀念碑  

五萬七千六百九十二位美國將士,在越南戰場上陣亡了,全美國的民眾,都盼望有一座輝煌的墓碑能夠樹立,讓他們紀念這個慘痛的戰爭:所有陣亡者的親友都在殷盼,他們心中永不死的英雄、愛人的名宇能被鐫刻,讓他們去禮拜、獻花、追悼。

 

七百萬美金的預算通過,兩萬元的設計獎金已經設下,一個不朽的、偉大的越南陣亡將士墓,徵求最好的設計圖。

 

一千四百二十一件設計圖寄到了華府,應徵者包括著名的建築師、藝術家和大學教授,他們的目的不在那兩萬元的獎金,而在這不朽的盛事,因為設計者的名字必將與這紀念碑一起長存,這是最高的榮譽,當歸於最好的設計家。

 

經過審慎的評選,名次終於公佈了,聞者無不驚訝,獲獎的竟然只是一個耶魯大學二十一歲的華裔女學生。「我甚至還不知道怎麼畫草圖呢?」獲獎的林瓔說:「這個設計我曾經拿去學校當作業繳,可惜只得了個B,但我的教授還是慫恿我來參加角逐,而他自己的作品則落選了。」

 

一九八二年的退伍軍人節,這座落在華府林肯紀念堂附近,以黑色花崗岩砌成的墓地落成了,它沒有其它紀念碑的雄奇壯觀,也沒有勇士執槍的雕像,甚至在遠處都不易為人們所發覺,它只是靜靜地、平平地躺著,融為風景的一部份,正如評審委員在評審書上的讚美:

「它無與倫比地與地平線平行,融入大地,而不是刺穿天空,這是最能代表我們時代的紀念碑,是別的時期和地方都難以達到的。」

 

林瓔的入選,給予我們許多值得深思的問題:

它啟示了戰爭的目的,不是征服,而是平靜。

它證明了美國評審的公平,不因林瓔是個學生而忽視她的成就。

它顯示藝術設計以構想及內涵為重,所以林瓔的草圖雖然只是用粉蠟筆著色,都能從上千件極精工繪製的應徵圖中脫穎而出。

最重要的,是我們必須向林瓔在耶魯大學的老師致敬,因為他雖然只給林瓔B的評分,都鼓勵她去參選:他不以自己好惡做為絕對的評斷,更不否定別人給予承認的可能。

 

偉大的領導者絕不以人廢言:偉大的老師絕不否定學生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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